三十年前的藏北草原是怎样的呢?八月的藏北草原,既妩媚妖娆又粗犷彪悍,既流露出藏北人的热情与奔放,又透着牧民的淳朴与善良,既是一处百草丰茂的丰腴之地,又饱含着浓郁的民族风情,至今让人魂牵梦萦。
藏北草原 8月是最美的季节
藏北草原又称羌塘草原,这里的夏天很短,每年只有七、八月份才可称得上是绿色的草原,到九月下旬草就开始变黄。所以,八月的藏北草原可说是最美的季节,到处都绿意盎然。草原上的一切,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草原赛马会以及各种草原牧民的节日也多集中在这个季节。
《牧羊女》油画1982年
那些天,不管是老人或小孩都乐于给我们当模特,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关注,而且还被画到了纸上,觉得既新奇又好玩。
藏北的草原是温柔的,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色彩。八月的藏北草原完全被幽深的绿色覆盖,像一望无垠的汪洋波涛般起伏不平,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像无数颗黑白珍珠洒落在草地上,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花朵争相开放,似乎这里的所有生命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就是为了在这短暂的几十天竞相绽放。
《八月的藏北草原》油画,1982年
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藏北牧民妇女都非常钟情于艳丽的色彩,尤其在这墨绿的草地上,到处点缀着红、黄、蓝、绿、粉色的花朵,在这天地之间却显得如此地和谐,这正像是藏北草原人的性格,只有艳丽的的色彩才不会被汪洋般的绿色所淹没,只有高亢嘹亮的歌声才会穿透广袤的草原飞向更加辽阔的远方。
现在每每看到那幅《藏北草原》的油画,内心便油然而生一种豪情与柔情,似乎依然可以闻得到藏北草原上花草的芳香。我想,前世,我一定是这广袤草原的深处,一匹或温顺或狂野的马,从缤纷的草原野花中穿行而过,或许还会唱一路豪迈苍凉的藏歌,任碧空中丝丝云彩在歌声中颤栗着飞行。
藏北女人散发健康与自然之美
草原牧民过去都是以游牧生活为主,所有的家当就是一顶帐篷和一群牛羊。牛羊到哪儿,家就安到哪儿。一顶帐篷就是一个家,一个家就有一盏灯,盏盏灯点起来,就组成了草原上孤独的星星。西藏解放以后,牧民的生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开始安家定居,从此改变了常年游荡不定的生活方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虽说牧民的房子还很简陋,但对四处为家的牧民来说,可是一个巨变。如今牧民的房子越来越好,现代化的家具电器也一应俱全。
在藏北草原的那些日子,我们除了每天如饥似渴地画画,也亲眼见证了草原牧民的勤劳、憨厚与纯朴。最让我难忘的就是每天给我们端茶递水的房东女主人,她的衣着并不整洁,甚至几天也无暇洗漱打扮自己,印象中的她睡眠很少,脸上永远带着腼腆的微笑,支撑起每一顶黑帐篷下的忙碌日常,她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打酥油,待大家都起身,她则忙着打茶做饭;送走了放牧的男人,她又开始了一天的劳顿,放牧、挤奶、捡牛粪、照顾孩子等;晚上除了挤奶、关好牛羊,还得照顾放牧回来的男人和孩子以及我们这些远道的客人,直到大家都睡了她才安心去休息。想必正是这生机盎然的绿色草原赋予了她不息劳作的源源动力,勤劳与善良赋予了她与众不同的健康与自然之美。
赛马会 草原上的“雄鹰”是这样炼成的
赛马会在藏北草原各地都有,就像卫藏农村的望果节一样,人们以此方式庆祝风调雨顺,水草丰美、牛羊肥壮。相比农区的节日,草原牧民的节日中少了一些宗教的成分,更多一些竞技和力量的较量,如速度赛马、射击、抱石头、摔跤、拔河等(过去藏北赛马会上的锅庄舞都是每天比赛完后群众的自发表演),这些都体现了草原文化的特征。草原牧民所崇拜的是他们心中英勇智慧的战神——格萨尔,“格萨尔史诗”便是在羌塘草原广为流传的英雄史诗,彰显了草原人的彪悍强壮之美。
在藏北(羌塘)草原,最大的赛马会莫过于那曲(黑河)赛马会。这期间羌塘草原各地的骑射高手、大力士、摔跤能手纷纷云集这里,在众人面前一展自己雄鹰般的骑术和山石一样的体魄。其实获胜者的奖励不过是一条哈达,外加几块茶叶,但在草原人的心目中,力量和勇敢则是男子汉的象征,是他们与生俱来所追求的荣耀,这才是他们一年一次拼力相争的目的,也正是常年驰骋于大草原牧民汉子的永恒秉性。
草原赛马会的骑手们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小孩,这样是为了减轻马的负重,可以跑得更快,更重要的是锻炼孩子们的胆量和勇气,草原上的“雄鹰”都是这样被练就出来的。
赛马会上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数公里长的千余顶五颜六色的帐篷城了。这期间方圆数百公里外的牧民都要赶来这里安营扎寨,他们赶着牦牛驮队,满载着自家的帐篷和全部的生活用品奔赴这里,圈地建“屋”,于是,色彩纷呈、形状各异的帐篷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绽放开来,一座宏壮的帐篷城便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覆盖了整片绿色的大草原。
狂欢数天之后,这些帐篷又随着牦牛驮队回到他们各自的草原去,开始重复他们漫长而单调的游牧生活,只待来年再次欢聚。只留下这片沉默的草原,以其坦荡的胸怀横亘于天地之间,成为一代又一代高原雄鹰成长的摇篮。
图/张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