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莹,24岁,我喜欢叫她“三亚之光”,因为三亚是一座常驻人口只有58万的小渔村,太难出现具有知名度的本地人。三亚有阳光、沙滩和大海,还有常年“优”的空气质量,苏运莹从一开始便被包装成和这座城市特质相似的歌手,想到她,便有一种不沾尘世的流放感,她帮人拨开雾霾,大口呼吸干净的空气。
苏运莹从三亚到北京,再站上《中国好歌曲》的舞台,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少年感,配合那张毫无杀伤力却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外表实在……太平庸。但,一开嗓唱《野子》,仿佛看到了她站在海边悬崖,大风猎猎长发飞扬,巨浪拍打,而她仍然向前张望,欣赏暴雨里的闪电。《野子》 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环境拟态歌曲,像是给人一针鸡血,尤其是“纯净花园”4个字,一听就哆嗦,一哆嗦就哭。那种和自由有关的一切,唱得内心被封尘的小野兽跑出来撒野。
上周五,苏运莹从“好歌曲”走向《我是歌手》这个不属于年轻人的舞台,演唱的依然是《野子》,遗憾的是名列第五,保住了第七的苏见信不被淘汰的结局。我们都知道这个舞台的宗旨是让老歌手多享受的,不过湖南卫视也没有亏待她,为她即将问世的新专辑《冥明》打歌,效果堪比举行了两百次发布会。尾声,所有歌手客套地称赞她就是华语乐坛的未来,而苏运莹本身也绝对拥有这种可能性,因为她正是当下这个时代应该出现的歌手。她的性格非常符合互联网用户的喜好,如果能有一个华语新人歌手能通过“我歌”在B站上火起来,那无非就是她了。一个艺人如果能让别人觉得她“好玩”,再兼具灵气、刁钻、独一无二,这才是竞争力。
很多人认为《野子》从第一句便非常抓耳,是因为歌曲框架的缘故,《野子》第一段主歌是2/4拍,进入副歌变4/4拍,间奏后并没有切回2/4拍,而是接着用4/4拍,到第二段副歌收尾,整曲结束,又重新回味全曲唯一一段2/4拍的主歌……听觉上的提速,加上节奏切分,让这首歌形成非常强的记忆点,这样就会始终抓住听者的耳朵,出现意犹未尽的感觉。苏运莹的唱法非常聪明,明显是大量听欧美歌曲而得的语感代入口语化旋律中才有的韵味。她的唱腔有两大特点,一个是接近尖叫音色的假音,一个是打破整句挑字落重音,这种方式一般出现在英文歌中,她的咬字非常Jessie J——不能说是咬牙切齿,总之是有极强的语感,这种语感和歌的意境非常搭,最大程度地掩饰了唱功的不足。
《冥明》是苏运莹第一张创作专辑,正式出版前,苏运莹曾发表单曲《2-0+1》,无论题材还是意境,都透着逼人的青春。小节切分是苏运莹的拿手好戏,旋律非常跳跃,像是只有无忧无虑年纪的人才能发出的畅快大笑,副歌旋律的速度又一次加快,把听者的耳朵炸飞。这首歌容易让人想到田馥甄的 《花花世界》,只不过苏运莹的吐字有一种方言的“土”味。
同名主打歌《冥明》的结构延续了苏运莹的创作模式,轻快明亮,鲜花铺满耳、脑、心,包括《复》、《倒挂金钩》、《精灵》等歌都在旋律、节奏、律动和演唱上都做出了特色,较多六度、八度音程的跳进,曲子跌宕起伏,更多情绪和意外。其中《倒挂金钩》横跨近3个八度,大量头腔共鸣的运用,完全不似其他9首还有个别音去摸音高的不确定,但听起来并不舒服,甚至有些刺耳;而《复》是整张专辑最有流行品相的作品,也是整张专辑为数不多的情绪化作品。总之,苏运莹的作品是少有开头即抓人,高潮又能量满满,很具感染力。
我听到反馈,说《冥明》是一张“没有特别惊艳创作”的专辑,尤其是歌词部分,成为苏运莹的软肋。
她在《冥明》中写:“就像蚂蚁吃力,把食物搬回家,就像燕子归途,把怯畏留村庄,所以欣赏闪电就要目睹雨雪,欣赏昙花,就要经历寒夜……”
在 《宝贵》 中写:“假如你发现我,一定要拦住我,因为我怕我以为我没戏;假如你走向我,你会明白,原来外表只是个玩笑……”
在 《2-0+1》 中写:“我们挽臂弯,流浪在枫叶的家乡,月亮妒嫉躲着光,你担心的眼里总有我的笑,点亮远方的灯盏,我告诉你黑暗也不会孤单,温热总安住心房……”
苏运莹的歌词并不工整,有些也不算押韵,但整体有一种诗化的文本,我觉得已是相当出色。若说《山丘》是讲迟暮的悟,《冥明》则是讲青春的梦。会不会是我们期待太高,还是说有灵性的歌曲靠偶得会有,或是更多要靠时间的累积?倘若是后者,那么苏运莹一定还有进步空间。
《冥明》首先在台湾发行,因为苏运莹的野心是剑指金曲奖,专辑找来了台湾制作人陈建骐来监制,却成为整张专辑的最大失判。我相信音乐是自我的表达,但被神话的陈建琪并没有与苏运莹发生任何化学反应。《空人得坚强》这首歌无论是创作还是编曲都不尽人意,苏运莹不适合电子乐风,更不适合高冷克制,她的唱腔本就是有气势的,不适合做一个说故事的人。《冥明》的格局还是小,气质偏文艺,不但浪费《精灵》这么一首好作品,苏运莹的狂野和生命力也被削弱。
苏运莹野蛮的创作力需要有个合适的制作人来调教,也许常石磊的天马行空更适合她,而陈建骐显然没法驾驭她,当真应了那句“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眼泪_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