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公园里,最活跃的是一个5岁的小男孩。他每周都会来公园,他说自己很喜欢公园,最喜欢玩捉迷藏。周五大约会有十多个5-10岁的孩子在这里玩,孩子们来自不同的幼儿园,但在这里一起玩耍。
小男孩的妈妈说,一般的孩子平常在家里玩电子游戏,她的孩子每周三、周五,有时周末,会来草原公园玩,这是非常难得的玩耍机会。一般公园里的游乐设施,滑梯就是滑梯的玩法,有时感觉不是孩子在玩滑梯,而是滑梯在玩孩子。草原公园没有固定的玩具,这样孩子会想创造出自己的游戏和玩具。
公园里还有一位推着儿童车的妈妈。10年前,她读大学时知道了这个地方,后来到草原公园进行采访,写了毕业论文,现在孩子1岁半,她有空就带孩子一起过来。这位妈妈说,和十年前相比,现在的树更加高大茂密了。
吃完午饭,又来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妈妈主动对我讲了自己的经历。她的女儿心脏不好,一般公园的滑梯爬不上去,女儿只能站着或坐着,无法和小朋友一起玩。但在这个公园,她可以自己玩,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今天她非常喜欢那个新做的秋千。
朋子说,她小的时候,东京有很多可以随便玩的地方,但现在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在“3·11”海啸灾难之前,她认为,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完全可以靠自己生活。但灾难发生后,她意识到,不能依靠自己,要和别人一起生活,草原公园就是她理想的社区。现在,她的孩子也1岁多了,她希望孩子以后可以在草原公园里玩耍。
“3·11”海啸后,东京受到辐射影响,草原公园也难以避免——这里有很多土和植物,更易被污染。大家开始犹豫活动如何继续。下中女士和其他成员一起购买了测量仪,持续检测这里的辐射,直到辐射量变少,日常活动才恢复。辐射量较大的落叶和垃圾,被收集起来集中处理。大地震发生后,大家还在公园里一起做大锅饭,练习灾难的应急措施。灾难让大家意识到,生活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人们需要互相帮助,而草原公园是难得的公共空间。
公共之所以可贵
对2020年东京奥运会,草原公园里的居民并不支持。大家认为,现在日本面临很多严重问题,不是举办奥运会的合适时机。整个准备过程,民众没有任何参与,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看法。人们感觉这“不是自己的奥运会”。也许,奥运会对一些大企业有好处,但对普通老百姓,实在没什么好处。
那位心脏病小女孩的妈妈说,我的孩子如果出远门,要坐轮椅,但城市没有修建完善的无障碍设施。政府不应花钱建体育馆,应建更多民生设施。
大家很好奇,来自上海的记者,为何会对东京的草原公园感兴趣。作为为数不多的来草原公园的中国人,我被冠上“上海代表”的头衔,只能惭愧地回答,在上海和中国其他城市,越来越多人愿意参与公共事务,大家希望有更丰富的市民文化和城市空间,草原公园应该会成为很多人的学习范本。
我似乎理解了下中女士口中“公园”的含义:公园不是政府管理的游乐场,而是可以让居民进行自由活动的公共场所——当然自由意味着相应的责任;小孩子可以发挥想象力,自由玩耍;大人可以放松地使用场所,进行公共讨论,并用自身行动教育后代。■
(作者系《东方早报·上海经济评论》记者,王昀编辑,工作邮箱:wangy@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