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情草原情:专家解密“荷花奖”舞剧《骑兵》驰骋疆场的奥秘

发布时间:2021-02-19 19:34:30丨来源:中国文化报丨作者: 丨责任编辑:苏文彦

观众为何如此青睐《骑兵》?《骑兵》的艺术魅力何在?

舞剧《骑兵》荣获第十二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舞剧奖和2020年度中国版权最佳内容创作奖,入选2020年度全国舞台艺术重点创作剧目、文化和旅游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重点扶持作品“百年百部创作计划”、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参演剧目、内蒙古自治区2019—2022年重大主题文艺精品创作剧目和“红色百年内蒙古”系列项目。从2021年第一天开始,《骑兵》连续在国家大剧院演出3场,观众如潮,好评如潮。

舞剧《骑兵》剧照

观众为何如此青睐《骑兵》?《骑兵》的艺术魅力何在?1月4日,中国舞蹈家协会、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内蒙古自治区文联主办,内蒙古艺术剧院承办的舞剧《骑兵》专家研讨会在北京举行。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白玉刚,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郑东波,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内蒙古自治区电影局局长乌恩奇,内蒙古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冀晓青,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党组成员、内蒙古民族艺术剧院党委书记、院长李莉,内蒙古艺术剧院党委副书记刘希燕,《骑兵》总导演何燕敏出席会议。会议由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主持。与会专家学者对舞剧《骑兵》精神的诠释、对《骑兵》艺术的分析、对《骑兵》舞蹈语汇的解读,让人们从中领略到《骑兵》是怎样驰骋疆场的。本报摘登专家学者的观点、建议和意见,以飨读者。

仲呈祥  中国文联原副主席、文艺评论家

我相信舞剧《骑兵》一定会在中国舞蹈艺术历史上、在中国新时代的文艺创作历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成为舞蹈史家写舞蹈史绕不过去的一个标志性作品。第一,舞剧《骑兵》实现了超越,特别是对于今年庆祝建党100周年的文艺创作具有普遍借鉴意义,这个非常重要。我们要研究这部作品自身的成就,也需要站得更高,着眼于全国的文艺创作、着眼于新时代来看这部作品的意义和价值。第二,实现了资源的最佳配置。创作生产力中各种生产因素的优化组合,这是保证一流艺术质量、思想质量的前提。总导演何燕敏为什么要写这部舞剧?这部舞剧她酝酿多年,骑兵的精神、骑兵的形象就是父辈的精神形象,在她心中已经烂熟于心、呼之欲出了。她的舞蹈语汇是独创的,而且是这一部舞剧所独有的,是她在继承前人创造的、表现马的舞蹈语汇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她的舞蹈语汇是她心灵当中活着的战马的一种自然外化,这就是在继承基础上创新,让我们耳目一新。第三,舞剧《骑兵》能在国家大剧院连演3场,是不可多得的荣耀。舞台剧可以边演边改,越改越精。

包明德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文艺评论家

内蒙古人民骑兵为内蒙古自治区建立、为维护国家统一作出了重大贡献,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人民解放军一个鲜亮的标志。以骑兵为题材首创的舞剧《骑兵》,以舞蹈艺术表演为本体,又有诗意的情节结构、鲜明的人物形象,再加上强烈的音乐效果,让观众欣赏到具有史诗意蕴的交响乐章。单人舞纵情矫健,放飞想象;双人舞搭配契合,刚柔相济;群舞姿态造型变化,内在韵律悠扬,起伏快慢和谐。音乐时而静谧,时而激昂,时而壮烈,形成了清晰的艺术轴线体系、人体表情体系,整个中心体系的舞蹈语言、呈现内涵与意韵。歌颂英雄,抒发家国情、战友情、草原情,体现了爱国力量和战马的忠烈、坚韧、奉献精神。在历代蒙古族优秀文学艺术作品中,马的形象发展成为比兴手法中隐喻最丰富、运用最多的形象。这种审美观念的深层表达在舞剧《骑兵》中得到完美的演绎和呈现。《骑兵》为各民族增进了解、促进民族团结、开掘人文资源提供了范本。

于平  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原司长、博士生导师

舞剧《骑兵》真正实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它也真正实现了戏剧性和舞蹈性的高度统一,它还真正实现了继承性和创新性的高度统一。第一,舞剧创作的第一要义是表现人,是表现具有鲜明性格的人,特别是要表现人的性格成长,或是表现在成长中人格境界不断提升的人。第二,舞剧创作的情节构成应是典型人物的性格成长历程,情节的情思节点应是性格成长历程的要点和亮点。第三,情节构成的完整性,既是由人物性格的成长历程所决定,也是舞剧叙事形式感建构的必然要求。第四,舞剧的亮点需要在深邃的背景中闪烁,正如舞剧的高潮需要有持续的涌波来铺垫。第五,作为舞剧高潮的人马双人舞与以往种种双人舞相比,可以说是一段特异双人舞。它不仅是舞蹈形象的创新,更是舞蹈编创理念的创新。第六,与人、马同台这种实体形象和拟物形象相对应的,舞剧《骑兵》还恰到好处地运用了现实空间和心理空间。比如第一幕“男儿归”,在牧民乡亲对朝鲁的疑虑中,朝鲁的事件陈述在后区高台演绎;比如第四幕“战马情”,在战士沉浸在对家乡的怀念时,他们心中的念想也外化在后区高台上;还比如第六幕“骑兵魂”,那群天鹅本身也是珊丹的心理空间的外化,而朝鲁在这种情境中归来更外化了她似真似幻的感受!

宝向新  中国少数民族文化艺术促进会原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

首先对舞剧《骑兵》的成功表达祝贺。一贺《骑兵》舞蹈语汇的创新,《骑兵》编创团队从舞蹈的叙事、结构到动作,创作出许多专属于这部舞剧的舞蹈语汇,这是很不容易的。从事舞蹈工作的人都知道,要创造一个新的动作那是非常难的。马的动作其实是在用马的形态表现出人的精神,这些创新语汇令人印象深刻,非常精彩。另外,舞剧最难的是讲故事,因为不能说话、不能唱歌,只能用舞蹈语汇、肢体语言来表达,一个故事要想让观众看明白,需要下大功夫、花大力气。这部舞剧最成功的地方是情节都让观众了解清楚了,节奏起伏、人物塑造都是符合舞剧规律的。人物容易塑造,而马就太难了。需要尽量离开传统的蒙古舞的样式,又要创造一个属于这部舞剧的马的独立的舞蹈语汇。导演想出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舞蹈动作,现在用上了,非常合适、非常贴切,这在舞蹈创作当中、舞蹈语汇的创作当中是很难的。二贺《骑兵》的音乐创作。这部舞剧的音乐创作给舞蹈提供了发挥的巨大空间。音乐是舞蹈的灵魂,看《骑兵》我3次热泪盈眶。在音乐最高潮的时候,特别马舞出来的时候,我都是眼泪汪汪。

王一川  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这部舞剧是我见到的首部以解放战争时期内蒙古骑兵为题材的大型原创舞剧作品,其创新点颇多,而吸引我的是写意舞蹈语言的创造性运用。写意舞蹈语言在全剧整体上的大胆运用,是全剧美学独创性的最突出标志。这部舞剧的独特创新点在于,精心设计了写实舞蹈语言与写意舞蹈语言结合的方式,并且在写实舞蹈语言与写意舞蹈语言的结合上高度突出写意舞蹈语言的原创性和在全剧审美表现上的统摄力,由此让过去被讲述过的草原骑兵英雄故事开放出前所未有的新的意义空间。

如果说写实舞蹈语言是指那种与人和事物等对象的形貌特征基本契合,从而可以仿拟其本性的表达方式,写意舞蹈语言就是指那种与人和事物等对象的形貌特征基本不契合,但又能够虚拟其本性的直觉式表达方式。与写实舞蹈语言寻求如实刻画对象形貌特征并表达对象本性不同,写意舞蹈语言讲究通过对对象形貌特征的相似性虚拟或抽象而实现对对象本性的直觉式把握,取得由形貌而直观本性、或舍形貌而直抵本性,也即观“有”而品“无”的美学效果。这种写意舞蹈语言应当做到目前和今后同类作品都无可比拟的美学极致,从而使之成为同类中不可多得和不可重复的写意舞剧艺术经典或高峰,真心期盼《骑兵》经过反复打磨和改进,锤炼成为新时代中国舞剧中的传世之作。

潘志涛  北京舞蹈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两个多钟头应该是篇幅很长了,但是没感到长,觉得好像刚开始就结束了,有点不舍得结束,还没看够呢!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舞剧中3个主要演员,男演员的表演非常精彩,女演员是我们理想当中最美丽的蒙古姑娘。这匹马神了,有点神马的形象,此前的舞蹈和舞剧当中还没出现过这么灵动的一匹马。

《骑兵》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推出这样的一部剧太不容易了。在舞剧《骑兵》中,体现新的马和人的身体状态、整体形象是很大的飞跃。导演没有拘泥在某一个熟悉的创作路子上,她解放了自己。男女主人公的双人舞没有炫技,是在情感交流、是跟情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身体的表述,更精彩的是人和马,而且这边有右腿往上一跨,左腿就盘上去,瞬间形成一个骑马的状态,创作得非常好,人马在身体的表述上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隔阂,这个是创造,是创作亮点。说到独舞,男演员表演得太精彩了,而且男演员的两次裸露上身,显出一个健康的体魄,非常健美的一个舞蹈人。当然我们更重要的是看到一个蒙古族青年这样的状态,我觉得既大胆,又非常具有艺术的眼光。对于女演员,我也觉得选得非常好。

陈志音  《音乐周报》原副总编辑、文艺评论家

舞剧《骑兵》既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又有丰富的艺术魅力。《骑兵》是一个集文本、音乐、编导、表演“四好”于一体的作品。《骑兵》主题音乐的旋律非常民族、非常中国,美妙动听。《骑兵》是一部名副其实的舞剧,它具备“剧”的所有元素,有人物、有故事、有情节、有冲突,逻辑脉络非常清晰合理。音乐和文本高度契合,所有的高潮或是缓冲都很合理。在音乐上,杜鸣老师最好的处理就是交响乐队与特色乐器的关系,很多抒情段落用了小提琴、大提琴、木管;在非常激越非常高亢的战争场面,强烈戏剧性冲突的场面,用了木管、铜管、打击乐。同时,马头琴、蒙古筝等蒙古族民间乐器用得非常到位,是“史诗气韵的交响乐章”!这部原创舞剧在完整度、成熟度上已接近理想的完美高度,可以和优秀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相媲美。

张萍  中国文联舞蹈艺术中心常务副主任、《舞蹈》杂志主编

面对《骑兵》这样一部优秀作品,透过“荷花奖”“百年百部”加持的一个个光环,在整个观看过程中不自觉地思忖着将这部舞作置入当代中国舞剧艺术实践的总谱当中,会带来哪些有益的经验?尤其是针对重大题材、宏大叙事类型的舞剧创作,于舞蹈界而言创作门槛相对更高,挑战的内部原则也更多,就宏大叙事类型的舞剧创作实践中存在的困境或难点来看,《骑兵》做了哪些突围?

《骑兵》实现了“四种平衡”。其一,历史语境下的历史真实和艺术虚构的平衡。《骑兵》借鉴采用了一种冒险的叙事策略,通过具体可感的个体人物的生命历程、情感经验,通过重塑历史语境下的真实的“骑兵”,探寻生命的意义和主体意识的觉醒。其二,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种艺术手法的平衡。写实与写意是贯通舞剧各形式要素的总体构想,一开场就先声夺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之处飒爽英姿的骑兵艺术形象扑面而来,为革命历史题材舞剧赋予诗画同流的审美调性。其三,兼顾叙事逻辑与情感逻辑的平衡。虚实相生、动静相宜本就是艺术创作的应有之意,在《骑兵》中通常会在情节结构的链条中织入人物的内心世界,主客观世界互嵌在该剧的创作中驾轻就熟,处处可见的巧思使得频发的空间转换平滑无痕,代入感较强。其四,在从素材到语言的创造过程中兼顾继承与创新的平衡。在继承传统舞蹈文化资源的过程中,如何通过高度的艺术形式自律既保有符合传统蒙古族舞蹈审美特性的品格,又能通过适度创新挖掘其语言功能。《骑兵》比较好地解决了“从素材到语言”的问题,这也得益于编导自身的功力,神形兼备的语言创新能力背后是对传统蒙古族舞蹈艺术特性的熟稔于心。

郑荣健  《中国艺术报》新闻部副主任

舞剧《骑兵》讲述的是英雄的故事,具有一般革命历史题材的特点,同时又带有一种对现代文明的深沉观照。骑兵英雄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奋勇搏杀,带着令人震撼的悲壮,因悲壮而更显崇高,彰显出一种革命浪漫主义的豪迈气概,反映出创作者致敬骑兵精神、致敬英雄主义乃至致敬人类现代文明的深沉情怀。二是丰富而立体的叙事构造。《骑兵》这种“人—马—人”的结构,不仅构建了充满戏剧冲突的、形态独异的舞蹈形象及其个性语汇,也将“叙事—抒情—表意”融为一体,在舞剧依然普遍纠结于以何为主的本质定性之争外,提供了一个浑然交融的典范样本。三是再现与表现共生的写意表达。舞剧《骑兵》的着重点或者说技巧语汇的核心很明确,就是讲人和马。在第四幕,编导用一个大侧光以不同队列方式,展示战马休整时遛蹄子、尥蹶子的战前场面;用各种不同镜头闪切的方式,表现战场上扬鬃奋蹄、万马奔腾的不同位置。在这过程中,群舞和独舞、双人舞做了很好的衔接安排,而像敖包里萨满巫师做法治鼠疫跟窗格上众手群舞、众人领军服后的群舞都别具风情和个性。除了尕腊形象造成一种视觉独异的舞蹈编排,像珊丹作为卫生员来到战场时的担架舞蹈,也是别开生面。而它通过舞美灯光呈现出一种多维空间的舞台情境,更是极大地释放了技巧造型与空间视觉的表现力。

《骑兵》是历史的,《骑兵》是祖国的,《骑兵》是人民的!

《骑兵》将会常演常新,常新常演!

(原标题:《骑兵》驰骋疆场的思考——舞剧《骑兵》研讨会综述,摄影:刘国东、陈鹤龄、乌恩特)